第27章 扶苏(3/5)
“可笑!这与吝啬有何相干?爵位再小也是国家的公器,岂容随意挥洒?”
“但咱听说。”刘邦道:“老哥从泰山上下来后,还给一棵松树封了个五大夫的爵呢……”
李斯:…………
李斯突然紧紧闭嘴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。
在以始皇帝为矛,攻破李丞相之盾后,刘邦又转身劝告:“不是咱多嘴,老哥,虽然秦国的旧法是拿军功换爵位吧,但现在天下也算太平了,哪里有那么多人头可以砍?商君说耕战耕战,战打不起来,还有耕嘛!老老实实种田纳粮的黔首,也算于国家有功了,封个小爵位也实在不算什么。”
始皇帝微微皱眉,一时不语。若以往日法家的刻薄寡恩而论,这样“种田有功”的论调必定被祖龙嗤之以鼻,视为空谈。但天幕的刺激实在过大,他震动惊异之余,实在不能不稍稍思索这些见解。
祖龙尚且在沉思,李斯却终于喘过气来。他不敢反驳皇帝的举止,只能另辟蹊径,质疑刘邦的谬论:
“如若广赐爵位,岂非宽纵了那些闾右豪强、六国余孽?损不足而奉有余,怎么可能长久?”
刘邦不以为然,呵呵出声:“李丞相不会不知道狱吏的底细吧?天下闾右豪强有多少,黔首贫民又有多少?狱中被重法所困的豪强,恐怕十中无一。”
他是丰邑亭长,时常要押解犯罪的刑徒;但所闻所见,大都是不慎触犯严法,轻易便破家荡产的无辜百姓,看哪里看得到一个“六国余孽”、“闾右豪强”的影子?
始皇帝垂眼不语。即使没有刘邦的消息,仅凭天幕泄漏出的只言片语,他也能觉察出秦法岌岌可危的现状:如果那个叫“张良”的人物能在刺杀皇帝之后全身而退,那么于六国余孽而言,秦律与厕筹还有什么区别?
现实如此残酷,再议论这秦律的什么“严谨”、“缜密”,未免显得太过于阴阳怪气了……
但始皇帝并没有出声赞同刘邦的见解,他的目光依旧停驻于李斯身上——李丞相第二次被老流氓堵嘴,正在伏地细思辩驳之法;祖龙正襟危坐,却保留了充分的耐心,等待着李斯慢慢措辞。
这并非是对悖逆罪臣的耐心,而是对法家的耐心。秦行申商之法已历百年,法家与秦制彼此纠葛缠绕,再难分离;任何变法改制,都不能不稍稍顾虑申韩法吏的意愿。李斯掌机枢已久,正是大秦法家的灵魂与首脑,精髓与骨干。自李斯的反应之中,始皇帝将窥伺到法家可能有的应对。
——更何况,以祖龙私心而论,他实在也不愿意大举更张,过于伤及法家的根基;如若他们能提出事缓则圆的方案,那么最好不过。
在这一片沉默之中,负责随侍记录的叔孙通博士却突然下拜,小心进谏:
“丞相口口声声说‘宽纵’,未免太过于轻视秦法了。”他幽幽道:“陛下,即使普赐民爵,要想对付豪强,那也是轻易之极——以秦法之细密繁深,只要派出几个酷吏,就足以罗织罪名了……”
此语一出,不仅李斯瞠目结舌,就连始皇帝都频频侧目,以极为诧异的眼光望向了叔孙通:
——酷吏?罗织?!
——你叔孙通不是学儒家的么?怎么一开口就是申韩商鞅的手段?
——孔夫子知道有你这么个宝贝弟子么?!这完全已经成了法家的形状了呀!
当然,更令殿中诸位震惊的是,他们仅仅稍一思索,便发现叔孙博士这法家气味重得呛人的建议的确可行,而且相当可行!
自秦孝公变法以来,历代秦王斟酌损益,已经将秦律修订为了繁琐艰深的庞然大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