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饶是见过数尸体的仵作,此时也有些腿软,不由自主就喊起了县太爷:“刘、刘大人……”
知县刘大人正和大少爷问话,闻言不悦抬头:“唤我做什么,验你的尸……尸……尸体怎么了……”
终于把话说全,没有丢掉身份,但已经耗尽了刘大人毕生的“镇定”,再多个字都挤不出来了。
三个官差抬着双脚的那个终于从吓傻回过神,忍住嗷嗓子的冲动,立刻松手,猛然向后跳出半丈多远,眼睛死盯着双脚落地的尸体——如果还能算作尸体的话——嘴唇微微发抖。另外两个有了同僚做榜样,也纷纷元神归窍,扔了膀子就往后退。
尸体,或者说是皮囊,应声而落。
仵作总归是见过血腥的,缓了阵,稍微没那么害怕了,加上周围还有苦主,有看客,有官差,有大老爷,他若不做些什么实在说不过去。思及此,仵作给自己壮了壮胆,硬着头皮重新上前。
尸体被抬出时,仰面朝上,如今成了皮囊被扔到地上,仍是如此,但因浑身是血,已模糊得分不出哪里是脸,哪里是脖子,哪里是身体。
仵作踩着地的血水,在皮囊旁边蹲下,先是仔细观察皮囊正面,待看得差不多,才于工具箱里拿了根不知什么材质的棍状器具,探入皮囊之下,将之拨弄翻转过来。
这“翻身”,便看得清楚了。
只见皮囊后背自上而下开了条长口,由后脑勺到腰,血水便是自这开口涌出。由于血水喷出时尸体被抬得较高,故而血水倾泻到地面,又因冲撞而溅起,染了三个官差满头满脸。
仵作觉得差不多了,便叫官差找来清水。
几桶清水淋下,皮囊上的鲜血被冲到地上,与先前的血水汇成汪,皮囊也终于恢复了些面目。
但因已血肉,只剩张皮,故而当分出了眼耳口鼻,反而更显诡异。
仵作已经适应得差不多,动作也重新熟练起来,很快将清洗干净的皮囊勘验完毕,末了起身回禀:“刘大人,尸身上除了自后脑到后腰的道利器划伤,再其他。从伤口上看,利器是自上而下的划,并非由外向里的捅,且伤口整齐平整,由此可推断两点,,死者被划时并挣扎,可能是已经死亡,也可能是因故失去知觉;二,划伤必不会深入骨肉,因为旦利器深入骨肉,便会受阻,纵有再大力气,向下划时也很难保持伤口的笔直平整。”
刘大人懂了。
仵作的话总结起来很简单——我不知道他怎么死的,也不知道背后伤是生前还是死后划下去的,但我能断定这个伤口很浅,不至深入骨肉。
仵作可以这么说,反正槐城里没人和他抢饭碗,但刘知县要是这么写案卷往上面呈,说人死了,骨肉没了,就剩副人皮,还只能找到道浅伤,那他就等着被摘乌纱吧。
刘大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什么高招,唯能确定的这肯定不是谋杀,起码不是人为的谋杀,换句话说,如果真有个能将人掏空,让其五脏六腑都化为血水的凶手,那他也不用捉了,直接辞官归田还更安全些。
思来想去,刘大人只能道:“将尸首抬回府衙,再作细验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