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很凉，既灵的手也早被泡得冷透了，谭云山的手竟还有丝温热，不知是河水太冰反衬的，还是谭云山握得太紧，让人产生了错觉。

  “就这里吧，”他说，“别松开我的手。”

  既灵有瞬的恍惚，因为这话她在山顶茅屋里、在醒来看见谭云山没走时，已听自己的心反复念叨了数遍。她从来没和谭云山提过，总觉得有点丢人，却怎么也没料到，最终这话反倒从谭云山嘴里说出来了。

  她当然会照做，她愿意得不得了。

  “嗯。”

  若谭云山用心些，就能从那故作淡定的个字里听出对方的百转千回，但毕竟这会儿他全部心神都放在未知前路上：“闭目，屏息，凝神。”

  既灵照做。

  谭云山亦闭上眼睛，舒缓四肢百骸。

  水紧握的手微微用力。

  下。

  两下。

  三!

  咕咚——

  两个身影同时没入水，默契得就像个人!

  入水后的谭云山和既灵根本什么都不看，什么都不管，就拼劲全力往下扎，往更深处游!

  没有光，没有声音，只有紧紧包围着眼耳口鼻的冰冷湖水和胸腔里越来越少的气。

  谭云山不知他们已经游了多深，长久的屏息让他闷得快要炸开，他只能咬紧牙关，握紧既灵的手……

  “咕噜……”

  有水泡从脸颊划过，异样感让谭云山霍地睁开眼睛，模模糊糊地好像看见既灵张着嘴，似要说话，但这幽暗湖水里只能是吐出个又个水泡。

  刹那，福至心灵。

  谭云山蓦地开窍，顺着既灵面对的方向转身去看，赫然团赤火光!

  于幽暗混沌见到光，人会本能地惊喜，但吃过太多亏的谭云山没被变故冲昏头脑，立刻反应过来，那曾让自己险些迷失的茫茫混沌里根本没有光，更别说这团火样的亮!

  可又转念想，万有呢，万只是他在黑暗时没遇见呢

  谭云山的犹豫只是瞬，可那团赤光显然连这瞬都不愿意等，竟开始向他俩这边靠近!

  好了，这回不用考虑是不是混沌入口了——哪个入口会自己游过来!

  眨眼功夫，赤光距离他们仅剩十几尺，光晕的妖物终于露出狰狞面目。似鱼非鱼，似兽非兽，背生鳍，头生角，张大嘴横贯了整个头，赤光晕映亮了密密麻麻的细小利齿，看得人头皮发麻!

  这还能怎么办

  【跑啊!】

  不知是不是错觉，反正二人不约而同听见了对方心底的呐喊。

  冰冷湖底，仓皇逃命，谭云山和既灵濒临窒息，根本没印象游了多久，途是不是被那妖兽咬到了腿，只知道当他们终于支撑不住喝进来第口水时，心那份绝望。

  然而往往山穷水尽，才会柳暗花明。

  “哗啦——”

  这是谭云山和既灵这辈子听过的，最美妙的出水声。

  他们本能地大口吸气，仿佛重新活过来样。

  茫茫黑暗，混沌虚空，用力眨眼却发现睁开眼同闭上眼，所见之处任何区别——既灵终于见到了谭云山口，真正的忘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