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先生望过去，摇摇头道：“方才去了趟人间，刚回来。”说罢将手的个椭圆形玉瓶递给他。

  白老板打开盖子，瓶枚青褐的卵状事物正闪烁着光华，他验过货，满意地盖上盖子收入袖，同情地望着他，语气满是调侃：“真是辛苦你了，为了养孩子，连这等小活计都肯接，真是屈才，若被人知道昔日……”

  裴先生咳了声，打断了他的话。

  白老板风流多情的眼眸扫了扫，住了口，手指掩在袖指了指不远处鬼魅聚集成群的地方，那里，正有人在眉飞舞地讲着当年子喻真人是如何大展神威，牺牲自我，拯救鬼界的故事，时不时的，便有叫好声和喝彩声传来。

  “你不管管？”白老板挤眉弄眼。

  “有你在，出不了什么乱子。”裴先生动于衷，看起来半分兴趣都没有。

  “切，这又不是我的地盘，我才不管呢！”白老板撇撇嘴。

  “你便不管，也有人替你管。”裴先生似笑非笑，“阎薛有好几天没来了吧？怎么着今天也该来了，你不回去等他？”

  白老板抽了抽嘴角，冷哼声：“谁要等他！别把我跟他扯在起好不好！”

  说罢转身往自己店铺去了。

  真是，提就生气啊。

  裴先生将目光落在不远处那群叫好的鬼魅身上，微微敛眉。

  几夜之间，不管是新来的魂魄，还是原住的鬼妖们，都知道了五百年前，有位子喻真人拯救了整个幽冥地府。

  裴先生坐在望乡台上，握着钓竿的手依旧稳稳得动不动，那双温温润润的眼睛也依旧平淡波，只双耳朵竖了竖，听着不远处那个妖鬼唾沫横飞地讲述子喻真人如何英勇，仿佛他拯救的不只是地府，而是整个宇宙洪荒。

  逗留在此处的妖鬼们，莫不是有着腔执念和难解的愁思，所以情绪也格外容易煽动，围在那人身前的那群小妖小鬼们俱听得满身冷血都沸腾起来，个个心往神驰，恨不能现在就穿越时间的禁锢，回到五百年前，有幸睹子喻真人的风采。

  那妖鬼唇边露出丝得逞的笑意，不经意间瞥见双幽冷的眸子，心莫名紧，定睛细看，却见香火烟气缭绕，满目迷蒙。

  当烟气散去，那人依旧稳稳地坐在井边，目不斜视地盯着井口，仿佛从天地初开时便坐在那里没有动过。

  裴先生看似依旧冷冷淡淡，内心却波涛涌动，这个妖鬼的故事几乎还原了当时的场景，除了他冲进去的初衷。

  不仅如此，通过他的讲述，他甚至发现了很多当时忽略的东西。

  编这个故事的人，当初必定是在场的，所以，这绝不仅仅是表面看上去那样简单。

  ·

  人间子夜时分，是地府最活跃的时刻，但今日却与往常不同，向来热闹的鬼市也是形影寥寥，裴先生望着小花妖细弱的真身在阴风里飘摇，双眼睛沉沉的，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
  飘忽的微风拂过面颊，扬起颊边缕灰暗的发，他微微抬眼望着来者：“你看起来不太好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