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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的脸很不好,游离着夜雨浸透般的苍白和沧桑,身半新不旧的海蓝纱袍,看来极朴素,即便与他现在的身份相比,也可称得上寒酸。
眼见自己母亲肿着脸冲来,他并没有劝慰,反而猛地推,将吴皇后推倒在地,喝道:“你才疯了!”
然后,他抢前步,已跪到我跟前,垂着手道:“五姑姑,母亲陡遭大变,心智全失,疯言疯语,求五姑姑不要和她计较,念她……念她也曾是皇家之人,为她保留点体面罢!”
我盯住这个几日前还满脸稚气的少年,从他紧绞着的双手似看到了当日我苦求永兴帝时的惊惶和局促。
“希望你去守陵前能把你这位好母亲的性子给转过来,否则,想她死的人会很多。”
我面表情地丢下话,再不看倒地的吴皇后眼,迈出这霉气熏天的破旧屋子。
炎光乍亮,酷暑顿起,鸣蝉聒噪,更让人心烦意乱。
千遍百遍地告诉自己,吴家的家破人亡因我而起,吴皇后只是恨极了,才编排了这些话来羞辱我,个字也不该相信。
可为何,我的心里竟会如此忐忑刺痛,仿佛那字字句句,刀砍斧凿般刻在了心头,再也抹之不去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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倚危墙,海棠胭脂透三
临水傍柳,翠竹疏朗,碧盈盈。萧宝溶所居的翠玉轩笼在竹林之,天然散去了些炽热的暑气,依旧闲逸沉静。
我倚着竹,对着深碧缠枝莲纹的楹檐,怔忡了好久,都不敢往内行去。
小落悄悄推我:“公主,不进去么?那咱们回书宜院吧?”
不进去?为什么不进去?
我狠狠拍了拍身畔的翠竹,引得枝叶晃动,飒飒片惊响,唇角却是僵硬的笑纹:“去,去瞧瞧三哥又在忙什么。若是以往,该是他琴或听曲的时候了……我想听曲子,这么大热天,听着很舒服。”
这天委实太热了,薄薄的月华裙被汗水腻住了,便有些迈不开腿,可又急着想冲到那给琉璃瓦挡了热力的轩去,走得便有些踉跄了。
轩很清凉,若隐若现的杜蘅香气细细地飘浮着。
有萧宝溶轻衣素袖缓缓拂过的地方,似都给滤去了炎热,自有种淡淡的薄凉,连心都可以随之静下不少。
斜欹朱漆木榻,萧宝溶束着发,持了银壶在手,自斟自饮,眸子不若以往清澈,微见迷离,竟已微醺。
“三哥……”许是因为到了屋凉快了,我的脚步下子便迈开了,急急奔到萧宝溶前,端过他的翡翠酒盅,问道,“不听曲儿么?怎么个人喝着酒?”
萧宝溶定定神,眼底的迷离已散去不少。他放下银壶,拉了我在跟前坐下,拍了拍我头道:“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?我原以为你会呆到日暮凉快些再回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