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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个……”
见他们越聊越尽兴,越聊越深入,辛鸾在里间尴尬又迟疑地喊了声。
这声孩子的呼唤不啻于声惊雷,外间昏眊的灯影下,好几人立时从座位上了起来,甚至更有位慌忙躲入帘幕之后。片死寂,辛鸾硬着头皮步步地走了出来,盯着所有人的目光,扫到济宾王发白的面孔,几不可闻地唤了声,“王……王叔……”
辛鸾不过介少年孩童,座下五位士忽见他却如惊见厉鬼,遽然间皆是脸悚然——那乍然现出在眼底的,不是“背子骂父”的尴尬,而是“臣彰君恶”的惊惧。
触即发的局面里,辛鸾时也不知哪里的急智,黏连着自己含糊的声音揉揉眼睛,露出脸的茫然困惑,“你们刚在说什么啊?我刚睡醒要找水喝,是不是打扰你们了?”
济宾王声音都僵了,生硬地在唇角拉出点笑意,迎上来,关切问,“阿鸾什么时候来的?听老钟说还以为你回去了。”
辛鸾仍是副不清醒的样子,软声道,“我午时就到了,直在暖阁里睡觉……”
对此叔侄对答番,剩下几个人也缓和了神,纷纷起身围拢来,朝着辛鸾见礼,而后口吐谀词,甚至更有士倒茶盏,擎来递给他。
辛鸾心却端害怕,接过茶盏喝了口,只说亲卫还在外间,父王还等他回宫用膳,说着行完礼,便迈步出了门去。辛鸾行匆匆,还边走边庆幸,端为自己的镇定而骄傲,可等走出了王府门,才恍然发现,情急之自己手竟然还攥着那只薄胎瓷釉的青花茶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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冬日的天早早就暗了下来,檐下廊下的红绒灯笼兀自漂浮亮在黑漆漆的亭台楼阁之上,远远连缀成红的阴森火光,仿佛阵夜风就能使其漂浮起来。济宾王驻足原地,峨冠博带,凭风而立,身后四位士幕僚噤若寒蝉,谁也不敢率先发言。
而几息之后,刚匆忙躲入幕帘的那人,朱衣绶带地走出来,走到济宾王身边,济宾王才阴郁而迟疑地开了口,问,“方才,我们说了什么?”
冷风与暖盆的气流交替,那人的额头仍是流出汗来,顺着苍老的脸颊缓缓滴下。
“北境的建制,坊间的谣传,禁军的眼线安插……”
哪里就需要回忆,他们口吐的怨言,明明白白,早已不是简单的影射。
济宾王两眼渐渐虚了,茫茫地望向虚空的苍穹野外,良久从腹腔里发出了幽深的声音,“齐卿,你有没有听过件事?”
“哪件?”
“还是十五年前,和洲大战攻进许都,入城时候三哥麾下的先锋军不守军纪,出了几个抢掠民女的兵,论功行赏时便没有分到应有的那份……”济宾王的双眼宛如深洞,语调缓慢又阴沉,“三哥心不服便口出怨言,大哥知道后派人责问,三哥当面谢了罪,原以为便就此掀过了,谁知后来有小人挑拨,称三哥不满大哥,据守皋城意欲投靠旧贵族联手谋反,大哥听闻后连夜赶到洪都门下,传令三哥出见,亲自绑缚压往老宅拘囚至死。”
阴沉沉的气场压了下来,身后的士们不知所措地面面相觑。
而那人朱衣人想要伸出的手僵在了半空,脸陡然变了,“……殿下与您向亲厚,陛下那里想来不会乱说……不至于此,何至于此?”
济宾王牙关紧闭,脸白得像纸,直到许久许久,他缓缓道,“他个孩子能听懂什么?日误日,年误年,不能再等了,当真不能再等了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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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夜,辛鸾回宫后,罕见地在天衍帝的温室殿消磨了许久,父子俩促膝长谈,连内侍如子升者也被赶出了殿外。
三更左右,父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