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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边正要说笑着走开,忽然在店东边的官道上传来阵锣鼓开道之声。众人抬头望去,却见大道上弥漫起阵阵烟尘,在搅起的灰土,乘官轿鸣锣喝道地走了过来。接又是四乘上挂紫青纱萝的纳凉轿,隐约可见其翠红绕缠、环佩叮噹之声也隐隐传来,看样子是内眷,前呼后拥地足有五六十人,衣很杂,丫头、老婆子、师爷、书办,长长地拖出大群,后边又有十几头骡子驮着大小箱笼、梳妆台、画眉笼之类杂物,浩浩荡荡地往这边开了过来。
武子穆心里暗想,这大热天的,这帮人是去哪呢?想必是哪省的道台上任路过此处,也没在意,回头望了眼,闪身刚要进店门。店小二从身后拽了他把,低声说:“这位官爷,恐怕事情不妙。”猛转身,武子穆意识到这是高扒道溜走的家丁搬来的官府行吏,转身间,那柄明晃晃、亮闪闪的宝刀就已提在手里,随口吩咐道:“去几个人,把他们拦在百丈之外。问清来因,倘是过路的,就放过去的;倘是前来寻衅滋事的,就连同家眷以及所带物件并扣下,等我禀明皇上或告知董大学士后再行定夺。”拿眼扫了下四周,见再异样情况,便放心回屋了。
不知不觉,天早已过了晌午,北方的夏天也不过如此,日过午后凉,刚才还毒辣辣的阳光此时已柔和了许多。武子穆摸摸肚子,才听到肚里阵叽哩咕咕的,感觉是有点饿了。
不管是什么季节,百龄总是这样迷迷糊糊,懒懒散散,衣服宽宽大大地搭在身上,愈发衬托出他的瘦削,他似乎更习惯含着胸走路,把那肥大的外罩的衣袖扯得很低很长,在府、衙门里进进出出时,对周围的人和事显得有些漠不关心,但那双细小的眼睛里两粒墨似的眼仁总是不停地转动,让任何位同僚总也摸不透他内心深处的想法。他有脸白净的肤,似乎是上了岁数,仿佛被岁月的煎熬失去水分,像层干瘪的面皮挂在脸上似的,丝毫不见有星点的红晕,永远习惯眯缝着眼看人,给人种永远也睡不醒、宛如梦游人的恍惚迷茫的感觉。
百龄字菊溪,原是汉人张氏之后,后来举家抬入正黄旗属人,进士出身,乾隆间曾受到大学士阿桂的赞赏称之为“公辅器也”,官也越做越大,不想在奉天府尹任上负才自守,不知干进,意地彷徨迟疑,终于闲就是十年。没想到,这十年闲置对百龄来说异于因祸得福,既没踏上和珅的班车,也没落在治贪的浪潮翻船。所以,嘉庆皇帝经亲政,便连获晋身,从两广总督任上调至两江总督,加封太子少保衔。两朝为官,几经风雨,更加磨练了他在官场的游刃有余的本领。在这副外表形容猥琐的里面,却是满肚子的机宜算计:他似乎能够把握准嘉庆帝的脉博,在两广总督任上,治贪初见成效,又玩出不少点子,深得嘉庆帝的厚爱。调至两江总督时,适合时宜地抛出整套治河的经验,提出在黄河下游接筑新堤、增建减水坝,其王营减水坝便是他的杰作,规模宏大而耗资不多。当草图呈上殿时,嘉庆帝见不由龙颜大悦,说,像百龄这样的实干家,我大清朝尚不多见。恰逢百龄六十岁时才有个宝贝儿子。嘉庆得知此事,在百龄等武百官来恭祝万寿节时,赐百龄之子名为:扎拉芬,以表示对百龄的宠爱。嘉庆十七年春天,百龄所负责的各项工程先后竣工,漕运、河运皆路顺畅,较之往年早了个半月,嘉庆帝又迭加优赉,赐百龄尚未周的儿子六品庙生。时间在朝传为美谈。
百龄扶住锃亮的脑门,脑门上方有几根稀疏的黄发,在微风的吹拂下正东摇西晃,伊然是个孤独且冷漠的百龄的速写画的最有特的笔。枯黄的毛发编成的长辫软弱力地耷拉至左肩上直垂到膝盖的部位。
此时,百龄感到点剧烈的微痛从心口出发,慢慢地上升到他的喉咙,并在那儿结成块,而那块又似乎很快地就要变成眼泪,甜甜的、咸咸的味道从舌根处漫延过来。百龄憋不-->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