……万籁俱寂。

  第18章

  是个很好看的人。

  白发男人看着林茂，心想道。

  雪地上的少年眉眼光艳惊人，几乎能摄人魂魄，面却苍白如纸，绺鸦黑长发凌乱地落在他的侧脸上，微卷的发梢落在那人的嘴唇边，那少年桃花般的唇瓣微微翕合，却始终没有发出半点声音，滴飞溅的鲜血正落在少年毫血脸颊上，顺着微微有些泛红的眼角下方缓缓流下，像是有人在雪宣纸上用朱砂勾出条细线，愈发透出抹绮魅的意味来。千金难求的白狐狸皮裘散开后露出下面石青的缎子罗衣，领口露出截羊脂白玉般的脖颈，而那个少年像是浑然不觉这刻的危险，只是那样仰着头凝视着白发男人，极清澄的眼眸里透着股半是惊惶半是担忧的神。

  那眼神几乎说的上是熟悉——也真是因为这样，白发男人竟然也有那么刹那的愣怔。

  与此同时，乔暮云正用尽毕生功力剑朝着男人袭来，他手大巧剑风森然，黑光乍起，竟然将地上雪花齐齐激起，形成道雪墙壁。

  然而白发男人却是动不动，目光依旧停留在林茂的脸上，只是等到乔暮云将剑尖送至他身侧丈距离时，倏地横起剑劈在大巧的剑刃上。

  “铿——”

  只听到雪花声脆响，乔暮云猛地吐出口黑血，身体平平往后退了十来步，才将将停住。

  乔暮云猛地将剑向下竖插入雪，只手死死握着剑柄，另只手按在自己的胸口，面如金纸，摇摇欲坠。

  “乔少爷，小心！"

  玉心本已经熟练地躲在了乔暮云乘坐的那架马车的下方，只当自己是块肉做的石头不言不语围观乔暮云与那人对战，这时候却也忍不住狼狈地半爬出来，急急地叫上了那么句——乔暮云原本就因戾毒发作而身体有恙，如今玉心眼瞅着他与那人对上的这招，心便知道事态有些不好。

  没等她话音落下，乔暮云就已经按不下胸口闷痛，“噗”的声吐出口血后，撑着剑直直地半跪在了地上。

  他直直地望着林茂的方向，喉咙里挤出了句：“木……公子……”

  眼看着身形便有些摇晃。

  只可惜林茂却并未注意到乔暮云的惨状——这刻他满心都是面前的白发男人，实在是心顾及其他人。

  【你这么就变成这样了……】

  林茂很想对那个人说，可干哑的喉咙里却怎么也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
  这满头白发枯瘦如柴的男人在乔家的侍卫看来宛若山野鬼，林茂却论如何都不可能错认自己手带大的孩子。

  没错，这身形高大神癫狂的男人不是别人，正是林茂最最放心不下的小徒弟常小青。

  林茂濒死时便十分担忧常小青会在自己死后做些傻事，现在看来他的担忧竟然也是应验。光是看着常小青那副瘦得脱了形的模样，还有那头白得晃眼的头发，林茂几乎快要没有办法喘息。

  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