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今日的风雪比之前要小了许多，不碍事的，”林茂浑不在意地说，说话间正好瞥见被栓在竹楼之下的两头驴子，然后他便顺手指道，“你要是实在担心，我骑驴子过去就好。”

  常小青在原地顿了顿，然后过去把白驴给牵了过来。

  林茂慢吞吞地爬上了驴背，忽然皱着眉头说了句“奇怪”。

  常小青扯着缰绳，本来都已经带着林茂往小院那处地方走了，听到林茂开口，脚步慢了拍。

  “……看样子还是天气太冷了点，这驴子抖得有些厉害呢。”林茂有些担忧地往前探了探身子，在白驴的脖子上摸了摸。

  这白驴之前看着自有股不同凡驴的精气神儿，这日却显得有些怪异。

  全身发抖不说，半路上还老“啊呃啊呃”低声叫唤着，不知不觉就想往林子里跑。好在常小青警醒，看着驴蹄有些乱便会提前将白驴扯回正道，嘴里还安抚着林茂，道：“不碍的，应当就是被圈在楼下面太久了些。如今山上被雪封着，估摸着狼群也下到谷里来避冬，我也不敢放它出来。”

  林茂斜坐在驴背上，听到常小青这样说便也安下心来道：“那便好，这白驴说起来也是出了大力气的，还是要好好养着……”

  边说着话，林茂边眯着眼睛看着周围的风景。固然是待了这么多年的老地方，忘忧谷内草木都是极熟悉的，然而经历了这死而复生的遭，他如今看着这大雪茫茫地白的景象，心竟然也隐隐有了新的触动。

  他再往身前望去，正好瞥见常小青默不作声埋头赶路的背影。今日出门常小青将头发束好后又加了顶毛蓬蓬的貂皮帽子，身上搭着林茂强行给他加上去的毛坎肩，咋看倒像是这玉峰山周围寻常猎户的模样。

  林茂又想想自己现在的打扮，忽然“噗嗤”声笑出了声。

  常小青听着这声笑，便忍不住疑惑地回头看了看。

  林茂张脸几乎已经被领口的白绒绒的狐狸毛领子掩去了大半，对桃花眼露出来，笑眼弯弯，脸颊微粉。

  “你说我们两个如今这模样像是什么？”林茂乐不可支地开口说道，越想越觉得好笑，不等常小青开口便接道，“像不像那山下的猎户家小夫妻？”

  常小青愣住了，也没吭声，然而张脸却腾地下红了起来。

  他也记得当年同林茂下山，恰好遇到山下那户猎户终于娶了亲。若说也是方圆十里极有名的猎手，在寻常人功夫十分不错的大小伙子，那日带着新婚的小娘子回丈人家，惯来面表情冷冰冰的猎手却像是傻子样，路傻笑个不停。还记得那猎户也是牵着头驴，极珍惜地哄着娇俏的小娘子侧坐在驴背上，生怕那满脸通红的小妇人累着了。

  那场景其实再寻常不过，然而那样的现世安稳，却是林茂这等江湖人再羡慕不过的日子。

  后来林茂教导常小青骑马，还常常打趣当年的小孩儿，若是真的学不会骑马，也可以学那小妇人般侧坐——

  “我就当自己多了个小媳妇罢。”

  林茂说，那时候常小青也时常被自己师父的调侃臊得满脸通红，偏生学武通百通的他，偏偏就是骑马学得很慢——后来还是林茂有日突发重病要寻大夫，常小青急得晕了头，跳上马就往山下赶，才终于是开了窍学会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