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真可谓偶然又偶然矣,只可惜不再写卷续鲊话,不然必当有好章可读也。
遗集卷十二杂有《重修思恩县堂记》,述由贺县至思恩事云:“再调思
恩,水土恶厉更倍于贺,亢则三冬热眩,哑不能言,雨则六月生寒,重裘莫
御。”又《思恩县开征记》叙四乡头人来输纳情状,但云:“届期果来,老
而皤者,少健者,棕帽者,布裹头者,徒行者,乘马者,聚数百十人,率皆
衣青短衣,裸膝跣足,佩环刀七尺于胁下。”此盖如下所云,思恩古属交
趾日南,为环州生蛮之恒状,亦并不大奇。又有吏白开征有日之语,则
固有胥吏,岂画壁者止是皂隶,而吏不在其内耶。《野棠轩摭言》引夏闰庵
所见为证,似是近数十年事,在康熙三十年顷反不若是之甚,亦不可解。
唯《重修县堂记》言至广西后,宾客仆从不习于水土死者二年之内十人,
而佟君自己亦遂是年卒于官,时为康熙辛未,年四十有二,此则与夏闰庵所
遇之思恩守志白石运命相同,似前后甚变化,亦大奇也。
□1941年
1月刊《国艺》3卷
5期,署名知堂
□收入《药味集》
淞隐漫录
数日前从上海寄到几部旧书,其有王韬的《泄隐漫录》十二卷,我看
了最感兴趣。天南遁叟的著述在清末的化界上颇有关系,其在甲申前后之
意义与庚子前后的梁任公差可相比,虽或价值高下未能尽同,总之也是新学
前驱之支,我曾略为搜集,以备检考,这回买《淞隐漫录》的原因即是为
此,但是感到兴趣则又是别的缘故。我初次看见此书时在戊戌春日,那时我
寄住杭州,日记上记着,“正月廿日阴,下午工人章庆自家来,收到书四
部,内有《淞隐漫录》四本,《阅微草堂笔记》六本。”其时我才十四岁,
这些却也看得懂了,这两部书差不多都反复的读过,所以至今遇见仍觉
得很有点儿情分。当时所见的乃是小册四本,现在的则是大本十二卷,每卷
册各二十叶。据《弢园著述总目》云:
是书亦说部之流,聊作时之消遣,而借以抒平日之牢骚郁结者也,
其笔墨则将同,其事实则莫须有,如目为刘四骂人,未免深周内矣。
初散编于画报,颇脍炙于人口,后点石斋主人别印单行本行世,而坊
友旋即翻板,易名曰《后聊斋志异图说》图画较原刻为工。
此十二册本篇末常有红纸痕迹,盖是从画报拆出订成者,可以说是初印,
比小册便览多矣,唯披阅二卷,华璘姑何蕙仙等虽极是面善,而已复当
年丰姿,此正与重读盛氏本《阅微草堂》相似,今昔之感固亦寂寞,但眼经
磨练,犹之阅历有得,不可谓非是进益也。弢园此类著作,尚有《遁窟谏言》
与《淞滨闲话》各十二卷,平日见之亦不甚珍重,今之特别提出《漫录》,
实以有花牌楼之背景在耳,而转眼已是四十四年,书味亦已变易,他更不足
论矣。(月三十日)
□1941年
2月
17日刊《北-->>